开罗人民第二次大起义


法国殖民者的隆隆炮火使开罗人民从梦中惊醒。当他们得知法国殖民者拒不撤军时,纷纷走上街头,要求已经从叙利亚返回埃及的贵族首领奥马尔·麦克莱姆再次出来领导起义。

奥马尔·麦克莱姆果然不负众望,挺身而出,号召人民进行圣战,抗击法军。

布拉格区的居民首先发难,他们在商人穆斯塔法·巴什提利的领导下,手持刀枪、棍棒和长矛,向驻守尼罗河畔的法军营地冲去,“杀死遇到的一切法国人,将帐篷、行装等一切物品全部拿走。尔后回到市区,打开法国人的粮仓和库房,取走一切所需的东西。他们在开罗四周筑起街垒”,从而敲响了开罗人民第二次大起义的战鼓。

起义迅速蔓延全城。倾刻间,成千上万的人投入了战斗,起义人数达5万人之多,其中包括许多妇女和儿童。进入开罗的部分土耳其军和曼姆鲁克,为了自身的利益,也跻身于起义之列,并篡夺了起义的领导权。

起义群众吸取了上次起义失败的教训,用土耳其军的三门大炮,向艾兹拜基耶区的法军驻地发起进攻。法军在兵营里顽抗,架设在开罗四周的大炮向起义区猛烈轰击。

起义群众没有被法军的狂轰滥炸所吓倒,他们冲进开罗市长的宅邸,历数他的罪行,将他处死。

第二天,开罗居民,除老弱病残外,大多参加了战斗。他们从曼姆鲁克贝的宫苑里找到了十几门被埋藏起来的火炮,用铁制或石制的秤砣代替炮弹,再次向艾兹拜基耶区的法军驻地发起进攻。

由于法军获得增援,起义群众未能攻占目的地,但占据了许多法国将领的住宅和工程兵的驻地。他们在市内大街小巷筑起许多坚实的街垒,有的高达12英尺。奥马尔·麦克莱姆激励他们坚守街垒,抗击法军,使之四处挨打,陷入重围。

开罗人在短短24小时内建起了三座兵工厂:一座制造火药,一座修理枪炮,另一座制造炮弹和铸造大炮。他们没有原料,就从清真寺和铺子里搜集废铁,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从大街上拾回敌人的炮弹片。许多木匠、铁匠、铸工和作坊主,满怀激情,自带工具和铁料,来到兵工厂,帮助制造武器弹药。开罗各阶层人民团结一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抗击法军。

开罗商会会长艾哈迈德·马哈鲁基先生和其他商人负责筹措款项,备办饮食。开罗人民发扬互助友爱精神,无不慷慨解囊,全力支援起义……邻近村民运来大批粮食、黄油、奶酪、无花果、羊肉等生活必需品。

此时土耳其军和曼姆鲁克头领纳绥夫和易卜拉欣贝却惊慌失措,认为既然炮台在法军手中,自己的兵力和武器又不足,要想抵抗下去是徒劳无益的,于是决定连夜撤出开罗。但由于起义群众把他们的军马藏了起来,而且关闭了通往叙利亚的城门,他们被迫留下来参加起义。

3月27日克莱贝尔将土耳其军主力逐出埃及后回到开罗,发现整个城市几乎都为起义群众所占领。他们在布拉格区和旧开罗区筑起大量工事,把尼罗河畔的客栈、库房变成碉堡,而且控制了尼罗河的航运。

开罗起义在埃及全国得到响应:下埃及的杜姆亚特、米努夫、塞曼努特和坦塔等地同时爆发起义;在上埃及,戴尔维希帕夏聚集一万农民和贝都因进逼开罗。

阴险狡诈的克莱贝尔考虑到法军兵力分散,缺乏枪枝弹药,无力一举粉碎这次波澜壮阔的人民起义,于是采取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策略,来对付这次起义。

起义参加者大致分为三种力量:以奥马尔·麦克莱姆和穆斯塔法·巴什提利为首的广大埃及人民;以纳绥夫为首的小股土军;以易卡拉欣贝为首的曼姆鲁克。他们参加起义的目的全然不同:埃及人民热望自由;土军力图收复埃及;曼姆鲁克贝则渴望恢复昔日的统治。

克莱贝尔企图通过谈判,拉拢土军和曼姆鲁克贝,以达到孤立埃及人民、将起义镇压下去的目的。

为了实现这个阴谋,他派人和纳绥夫接触,并向土耳其政府表示,法军虽然在艾因舍姆斯一战中打败了土军,但仍愿意根据阿里什和约规定的条件,在作出一些适合于目前状况的必要修改后,撤离埃及。

盘踞在上埃及的穆拉德贝在土军进攻初期持观望态度;在土军败退后便归顺法军。

4月5日,穆拉德贝和克莱贝尔签订协议。协议规定:上埃及的季尔贾以南归穆拉德贝统治,由法军总司令确保曼姆鲁克辖区的安全;穆拉德贝每年向法国殖民当局缴纳一定数量的土地税;如法军占领区遭到进攻,他应派一半兵力支援。

从此,穆拉德贝堕落成法军的忠实走卒和镇压埃及人民起义的可恶帮凶。他出兵将进逼开罗的戴尔维希帕夏赶出埃及;向法军赠送大批粮食和装备;唆使窜入开罗的曼姆鲁克投奔法军,帮助它镇压人民起义。

与此同时,克莱贝尔用武力镇压了下埃及各地的人民起义。这样,开罗人民就处于孤军作战的地位,形势对起义群众大为不利。

克莱贝尔从下埃及调集部分法军占领开罗北部和东部的高地,4月4日夜间向布拉格区和爱资哈尔区发起全面进攻。起义群众奋力抵抗,和敌军展开巷战,倾全力争夺每一座街垒和每一幢楼房,使法军伤亡甚多。法军炮击街垒,焚烧民房,屠戮百姓,使整个开罗城战火纷飞,房屋倒塌,许多人丧生。

4月13日,克莱贝尔再次敦促纳绥夫和易卜拉欣前来和谈。纳绥夫和易卜拉欣见大势已去,即派上层长老阿卜杜拉·舍尔哥威和穆萨·赛尔西等人前去议和。克莱贝尔提出:只要土军撤离开罗,他将“保证”开罗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至于易卜拉欣贝手下的曼姆鲁克的去留问题,可任其抉择。起义群众闻悉此事,怒不可遏,“群起而攻之。他们斥责这些长老,殴打阿卜杜拉·舍尔哥威和穆萨·赛尔西,扯掉他们的头巾,痛骂他们一顿,说:‘这些长老背叛了伊斯兰教,与法国人一鼻孔出气。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使穆斯林失败,因为他们拿了法国人的钱。’”

4月14日,克莱贝尔发出布拉格区居民最后通牒,要他们立即投降。布拉格区居民坚强不屈,立誓与开罗共存亡。开罗各区的起义群众,为了鼓舞人们的斗志,白天在清真寺尖塔的新月上升起旗帜,晚上挂起明灯,让人们知道开罗依然在穆斯林手中,他们一定会战胜敌人。4月15日,法军再次进攻布拉格区,用大炮猛轰街垒。起义群众撤离街垒,据守民房,顽强抵抗。穆拉德贝见法军进攻收效甚微,向克莱贝尔进献毒计:纵火焚毁开罗,迅速镇压起义。为此,他送来几船易燃物,供法军使用。克莱贝尔遂四处放火,烧毁民房,使整个布拉格区成为一片火海。许多人或死于敌人炮火,或被大火吞噬。该地区的起义群众被迫投降,起义首领穆斯塔法·巴什提利也在战斗中遇难,布拉格区陷入法军之手。

布拉格区的沦陷和穆斯塔法·巴什提利的壮烈牺牲,使开罗其他地区的起义群众面临严重威胁。但他们毫不气馁,继续战斗。4月18日,法军向各起义区发起总攻,起义群众击退敌人多次进攻。克莱贝尔再次采用穆拉德贝的计策,焚烧开罗城。据法国随军学者加朗记载,“大火四起,每时每刻都在吞噬着一幢幢房屋,它造成的破坏和灾难是围困开罗以来所没有的。在这可怕的战役中,我们杀死许多人。然而,我们也丧失许多勇敢的士兵才得以控制整个开罗城。”

在这紧要关头,纳绥夫和易卜拉欣贝背叛了起义群众向敌人屈膝投降。4月21日,他们俩同克莱贝尔签订协议。协议规定土军和曼姆鲁克在三日内撤离开罗,退往叙利亚;克莱贝尔则保证“赦免”全体开罗居民和所有参加起义的人。广大人民对此无比愤慨。曾领导布海拉省居民起义的艾哈迈德号召侯赛尼耶贫民区的居民坚持斗争。商会会长艾哈迈德·马哈鲁基代表埃及人民宣布决不承认和约,他们决心重建街垒,奋战到底。但是纳绥夫和易卜拉欣贝与法军串通一气,派兵驱赶起义群众,匆忙撤离开罗。土军军官和曼姆鲁克头领的背叛,从根本上破坏了起义,使开罗人民第二次大起义又遭到失败。

这次起义无论在时间上和规模上都远远超过前一次。它从1800年3月20日一直延续到4月21日,坚持达33天之久;它以开罗为中心,上、下埃及同时响应,成千上万的埃及人民参加了这次起义。起义的中坚力量和前一次相同,仍是广大城市平民和农民,但一些上层人物也参加了。各阶层人民同仇敌忾,奋勇杀敌,方使这次起义持续较久,并给敌人以沉重打击。由于奥马尔·麦克莱姆等上层人物对嘴中高喊进行圣战,反对异教徒的土耳其人和随时准备拜倒在敌人脚下的曼姆鲁克头领认识不清,让他们篡夺了起义的领导权,因此当这些人屈膝投降时,起义即归于失败。这是埃及人民自拿破仑入侵以来得到的又一次惨痛教训。起义失败后,开罗人民愤怒控诉这些人的叛变行径,说:“你们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苦难。我们是你们为非作歹的受害者”,“你们的愚昧和暴政是我们失败的根源”。

4月21日的协议墨迹未干,克莱贝尔就向埃及人民扑来,他要开罗居民缴出2万支长枪、2万支短枪和1万把刀剑,向他们索赔1200万法郎,向房产主强征一年捐税,并规定违者将拆毁其房。同时逮捕大批起义群众和无辜百姓,许多人惨遭杀害。克莱贝尔的凶残恣虐,激起埃及人民和阿拉伯人民的满腔怒火和无比仇恨。1800年6月14日,他被一位叙利亚爱国青年刺死,得到应有的下场!

克莱贝尔死后,由梅努出任远征军总司令。他是一个顽固不化的殖民主义者,梦想永远占领埃及。他还仿效拿破仑,宣称自己“皈依”伊斯兰教,易名为阿卜杜拉·梅努,选择一个名门望族的埃及女子为妻,重新召开由阿卜杜拉·舍尔哥威等人组成的全埃及国务会议,借以骗取埃及人民的信任。同时宣布将埃及正式并入法国,拟订一整套殖民计划,以加强法国在埃及的殖民统治。他巧取豪夺,征课各种捐税;罗织罪状,没收百姓财产;制造借口,平毁大批民房,给广大人民带来深重灾难。迦白鲁谛叙述道:“一个人会同时遭到钱财被夺,房屋被毁,强征捐税这三种灾难。他刚缴完产业税,突然法国人来拆他的房屋。他呼天喊地,亦无济于事。你可以看到人们被逼得疯疯癫癫,一筹莫展。”但梅努的殖民政策挽救不了法国殖民统治最后覆灭的命运。相反地,它只能进一步激起埃及人民的反抗,加速法国殖民统治的垮台。

1801年3月,英国再次联合土耳其入侵埃及。英军1.7万余人在阿布基尔登陆;土耳其宰相优素福则在叙利亚集结军队,伺机而动。梅努面临东西夹击的危险,命令部将贝莱德留守开罗,自己率领一半人马去亚历山大阻击英军。英法两军在亚历山大附近激战,梅努大败,退守亚历山大城内。但英军并未立即攻打亚历山大,而是在获得土耳其海军司令侯赛因指挥的土耳其舰队的增援以后,先夺取赖希德,后在英国炮舰的掩护下,溯尼罗河而上,进取开罗。此时,两万土军已从叙利亚长驱直入,直逼开罗。贝莱德见大军压境,开罗居民又从内部接应,败局已定,于是决定不经梅努的同意,投降英军。6月27日,双方签订协议,规定贝莱德手下的法军在50天内携带全部武器装备撤离埃及。梅努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指责贝莱德违抗军令,命令他死守开罗。贝莱德置之不理,率领1.3万名法军从赖希德撤出埃及。龟缩在亚历山大城市的梅努企图负隅顽抗,但在英土联军的包围和打击下,也于8月31日宣布投降。10月18日,他带领残部7000人撤离埃及,从而结束了长达三年的法国殖民统治。土耳其帕夏和易卜拉欣贝重返埃及。

法国在埃及的统治时间虽然不长,但对埃及人民说来,却是一场空前的大灾难。他们渐渐认识到埃及之所以在阿拉伯国家中首先遇难,遭到西方殖民主义的蹂躏,完全归罪于土耳其人和曼姆鲁克贝的腐败统治。正是他们,使埃及人民在几个世纪内蒙受种种苦难,过着极其悲惨的生活;正是他们,使埃及社会长期停滞不前;也正是他们,在关键时刻出卖了埃及人民,使不断掀起的抗法斗争归于失败。因此,在法军撤离埃及以后,结束土耳其人和曼姆鲁克贝的黑暗统治,把英军逐出埃及,争取埃及的独立和自由,就成了全埃及人民的迫切愿望,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英勇的埃及人民在法国占领期间,不畏强暴,奋勇杀敌,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无数的英雄儿女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虽然起义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但埃及人民从起义中看到了自己的力量,促使民族意识的觉醒,在斗争中增加了信念,丰富了经验,这对以后的反对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斗争有着重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