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法利夫人》
第二帝国的建立加深了当时法国社会的危机。福楼拜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包法利夫人》的题材是时代强加于他的,说明这部小说揭露性的主题是由社会历史条件决定的。小说的副题是“外省风俗”,暗示出作品广泛的概括意义。
《包法利夫人》描写了外省一个富裕农民的独生女爱玛的悲剧性的一生。少女时期,爱玛被送到修道院寄宿学校学习。在修道院里,她养成了游手好闲的贵族的思想感情,幻想浪漫主义小说中所描写的恋爱生活。成年后,她嫁给一个平庸的市镇医生查理·包法利。生活平淡无奇,使她的浪漫幻想很快破灭,陷入极度失望之中。包法利为了解除她的烦闷,从小城镇道特迁出,到较繁华的永镇居住。在永镇,她认识了地主罗道耳弗,和他私通,最终被他抛弃。她精神上受到很大打击,病了几个月。后来她在卢昂遇到过去相识的赖昂,又和他过了近两年的偷情生活,最后也被遗弃。一切浪漫幻想破灭后,生活使她感到厌倦,而堕落腐化的生活不仅荡尽了包法利的家财,而且还使她债台高筑。在高利贷商人的逼迫下,她求告无门,终于服毒自尽。身后留下一个小女儿,“到一家纱厂,自力更生”。
小说通过爱玛的情感悲剧,控诉了恶浊鄙俗的社会。作者以现实主义的深刻描绘,指出爱玛的悲剧是由社会造成的。爱玛本是一个小资产阶级女子,本性纯洁,但是社会环境和社会影响把她一步步引向毁灭。修道院违背常情的宗教生活和浪漫主义文学作品戕害了她稚弱的心灵,使她对爱情生活充满虚妄的遐想,这正是她后来堕落的种子和温床。待她走进社会以后,狭隘闭塞、单调沉闷的外省环境和缺乏精神生活的家庭,不能满足她感情生活中的要求,而淫糜享乐的社会风气,进一步腐蚀了她的心灵,使她对上流社会腐化堕落的生活悠然神往。终于在罗道耳弗的引诱下,走上了堕落的道路。小说通过爱玛的悲剧既控诉了资本主义社会金钱关系的罪恶,又有力地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精神生活的空虚和堕落。作者认为爱玛的悲剧带有普遍性。
作者对爱玛的悲惨遭遇充满同情,同时又对她的浪漫主义幻想作了讽刺。浪漫性情是爱玛的主要性格特征,也是她的致命弱点。她有憧憬,有理想,有追求,有胆量。她反抗平庸的现实,与命运搏斗,再蹶再起,至死不和鄙俗的现实苟全。在走头无路的情况下,她也不向律师居由曼出卖自己的身体,更不向平庸的包法利哀恳。
小说还刻划了形形色色的地主资产阶级人物形象。罗道耳弗是外省地主的典型代表。他精神空虚,灵魂肮脏,是一个风月场上的老手。他是个恶棍,但不是一个简单的恶棍,所以显得更虚伪、更无耻。郝麦是自由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他是一个没有开业执照的药剂师,由于私下开药方受到过官府的警告,但他依靠弄虚作假、招摇撞骗和自我标榜,竟在社会上站稳了脚跟,而且得到了国王赏赐的十字勋章。
作者还成功地塑造了作为时代产物的包法利的庸人形象。平庸是他的主要性格特征。他在思想、感情、资质、能力、见解、谈吐、举止等等方面都异常平庸,作者形容他“谈吐就象人行道一样平板,见解庸俗,如同来往行人一般,衣着寻常,激不起情绪,也激不起笑或者梦想”。他在学校里勉强才通过考试。他医术平平,而且从来不读医书。他没有主见,凡事都由他人作主。他的第一次婚姻,是父母给他作的主,娶了一个有钱的四十五岁的寡妇,但好景不长,寡妇不久就死了。第二次婚姻,是他自己看中了卢欧先生的女儿爱玛。婚后,他万事知足,但根本不理解爱玛的复杂心情。他很少感动,也不会使人感动。有一次在郝麦的鼓动和爱玛的鼓舞下,他想“名满天下”,确实让爱玛感动了一下,竟忘掉了自己的平庸无能,给饭店的一个瘸腿伙计作整形手术,结果开坏了病人的腿,不得不把它锯掉,还出钱给另补了一条假腿。他也缺少自尊心,如果他在外面受了同行的羞辱,回到家来还象讲故事一样,原原本本说给爱玛听。他麻木不仁,连爱玛自杀的原因也不清楚,说“错的是命”。等到发现了罗道耳弗和赖昂给爱玛的情书,他才恍然大悟,但也只是忍气吞声。这是一个没有理想、没有意志、没有精神生活的庸人的典型形象,和莫罗一样,都是庸碌时代的产物。
《包法利夫人》描写了一个局限在狭小天地里的外省故事,却通过典型环境的描绘和典型人物的塑造,反映出时代和社会的基本特征,具有深刻的现实主义的批判意义。